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触碰则死 26


手机打字,中间接了个电话,发现没存的一半冲掉,重新打,语言思路都是乱的,哭唧唧,见谅。

26.

 

这个醉鬼是汤恩伯手下的一个参谋,只比杜见锋小一岁,叫胡安伟,他还有个比他小不少的弟弟叫胡安强,都参了军。他算是半个纨绔,仗着读过军校又有些家底,在军队里谋了参谋的位置,整天往军需后勤的地方钻,抽成克扣,满脑子都是牟好处,旁人还忍让他一些,杜见锋和几个烈性的都不买他的账,他还被杜见锋抽过两皮带,本来还蓄着报复的心思,后来听说杜旅长毙了一个军需官,他也就不敢招惹人家了。

这次回来述职,竟安排在同一层房间,整日照面,他面上还算笑脸相迎,杜见锋心情好,也懒得理会他,本来是相安无事的,可是后来居然听说总有一个漂亮孩子出入杜旅长的房间,盘靓条顺,这叫他心痒痒。胡安伟钱财面子都不是最看重,色字才是他当头的一把刀,所以说他当晚是个醉鬼,不过是托辞,他倒有些借酒壮胆的意思,没想到那孩子那么烈,手里还有枪。

他灰溜溜地钻进了自己房间,渐渐安定了惊魂,回头一想觉得不对,看那孩子的身手,多半是杜见锋在哪个戏班子包养的小武生,可他怎么会有枪呢?他左思右想,得出两个结论,一则无非是杜见锋给他一把枪,这可是违了规制的,再则就是这孩子身份有疑,或许可以往共党那边贴一贴。他思量了一夜,受了辱反倒高兴起来。

没过两日,他去三青团探望同宗族一个远房妹妹,在走廊里瞥见了那个孩子,他穿着三青团的制服裤子、素白的衬衫套在毛衫里,整个人冷淡优雅,带着些许高傲。胡安伟顾不上正同他说话的胡小姐,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人进了人事处,不由得紧跟了两步,追到办公室门口。胡小姐突见他失态,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方孟韦被几个老油条团团围住,哭穷的讨好的,纷乱至极,青年立在中央,圆圆的眼睛左右看看,像一只懵懂的小兽。

她噗嗤笑出声:“堂哥,你又犯老毛病了,看见美人就走不动了?”她知道胡安伟素来荤素不忌男女通吃,“这个人的主意你就不要打啦,你也打不起的。”

胡安伟眼珠都不错一下地盯着屋里,看那孩子单手插进口袋里,三两句将人们都利落地打发走,低头随手翻着那些人送上来的文件,那颈子又细又长,亲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滋味:“怎么说呢?”

胡小姐低声说:“那是我们中央团部的方干事,年纪轻轻就在人事处效力,去年在河南又受了嘉奖,过不了两年军衔可就比你还要高呢。”她也不怕这位远房堂哥不高兴,“他是中央银行方经理家的小公子,哥哥在蒋夫人组建的飞行队服役,你说你打得起他的主意吗?”

胡安伟倒是有自知之明,不怀好意地叹道:“如此说来,我自然打不起他的主意,只可惜这么好的天鹅肉白白给了癞蛤蟆,这样的人物跑去给杜见锋那个泥腿子当姘头......”

胡小姐一惊:“杜旅长?他不是有家室了吗?”

胡安伟挑眉:“这你也知道,他在军队里是出了名的假正经,无论哪个约他出去乐一乐他都不去,说自己有婚约,看看是不是胡扯?有婚约还不是照样勾搭这位方小公子?”

胡小姐惊疑未定,推了胡安伟走:“你可小点声啊。”

胡安伟笑笑:“这几日我同军需的几位长官有个饭局,倒是可以讲讲奇闻趣事。”

胡小姐这才明白过来,劝了两句:“这是有多大仇怨,小心引火烧身。”

 胡安伟轻轻地说:“只讲个故事而已,哪里来的火。”

方步亭临近年末,也是工作应酬两边忙,今年不知怎么了,小儿子也忙,父子两个有时几天都见不到面。

他对方孟韦还是放心的,这个孩子不像他哥哥那么激进冲动,是个机灵稳重有主见的孩子,平日极听话的,几乎不用他操心,在三青团浸淫了两年多,没沾染什么坏习惯,也没出什么大纰漏。

他嘴上不说,心里却是欣慰的。

 这两天饭局酒会的帖子多如雪片,一来是看在方步亭身后的孔宋二位,二来就是这位过路财神的确不好惹,巴望结交他的比比皆是,他性子严苛,精明干练,让谢培东剔下大半,只挑了几场重要的出面,即便这样,晚间赶个两三场也是寻常。

重庆的夜晚并不十分热闹,比不得上海十里霓虹,小吃铺子和酒坊的红灯笼别有韵味,司机为了赶路,将车开进一条小巷 ,没想到巷子里的小吃铺子前面积了不少人,车子一下子堵在中央,慢慢向前蹭。

方步亭将目光投向车外,竟在人群中看见了方孟韦。

他的小儿子穿着铁灰色的毛呢大衣,高挑清俊,在人群里非常好认。

方孟韦只是站在人流的外围,仿佛在安静地等待,呼吸凝结的白雾浅浅覆着他好看的面孔,被灯笼通通染了颜色。

人终于消散了些,车子又重新发动,方步亭在光影划过车窗的空隙,看见一位英俊的军官拿着纸袋从人群中挤出,满脸的不耐,但是小心翼翼的将纸袋放在他的小儿子的手里,然后露出傻笑。
  
他是谁?
  
方孟韦的交友圈他大致心里有数,中学同学,世交好友,同期同僚,这个人明显都不是。
  
车子已经开出巷口,方步亭在路灯闪过的阴影里盘点了一番,又无奈放弃。
  
他从不知道孟韦喜欢吃这些鱼皮花生、米花糖之类的小零食,也没见过他吃,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买给他?
  
方孟韦攥着零食口袋,跟杜见锋慢慢走到戏院门口排队买票。
  
男人虽然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,规规矩矩,但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什么事在心里躁得抓耳挠腮。
  
“说吧。”他说。
  
杜见锋看他:“说什么?”

“你想跟我说什么?”方孟韦挑眉看他。
  
“嘿,真奇了哈,你怎么就知道我有事跟你说?”
  
方孟韦抿着嘴,小小的得意就在眉梢眼角:“就是知道。”
  
看得杜见锋心痒,当着旁人的面又不能把人怎么样,只好抬手扶着方孟韦的后颈,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耳垂和腮骨。

即便是在冬夜,杜见锋的手也是干燥温暖的,肌肤相贴令人感觉十分舒服,方孟韦被熨烫得微微眯起眼睛,像只享受的幼猫,睫毛偷偷地颤。

杜见锋看他这副样子,就想咧嘴傻乐。他贴在方孟韦身后,声音低低地说:“小孩儿,我们出去玩几天吧。”

方孟韦微微扬着头,勾着唇角问他:“去哪儿?”

“我在城郊找了一处小院,清静,我们过去住几天,旁边有个小马场,没事儿就去骑骑马,爬爬山,怎么样?”

方孟韦心中计算能在书记那里请到几天的假,这事儿杜见锋提的突然,倒教他一时有些混乱,但稍稍转念便想明白了缘由,无非是觉得上次醉鬼的事情唐突了自己,他抬眼望到男人眼中的殷切,心里惬意得很:“三五天应该没什么问题,长了可不行。”

“那咱就三五天。”

他们正说着,远远过来一双人,胡小姐挽着赵华嘉,娉婷摇曳,舶来的风衣颜色亮眼,只是御寒不佳,冻的佳人瑟瑟发抖,赵华嘉正把自己的围巾披在她身上。

“杜旅长,方干事,你们也一起来看戏呀。”胡小姐偏头看见他们两个,便过来打招呼。

方孟韦对于团部的同僚,私下里一向吝于辞色,神情坦然的跟他们打了招呼:“是啊,难道你们不是?”

胡小姐想起胡安伟的话,顿时有些尴尬,不比平日那般言词热络:“我们当然也是的。”

方孟韦也不在意她的异样,直说:“轮到我们买票了。”

赵华嘉笑笑,拉了胡小姐往排尾走:“那就不打扰了。”

到了售票窗口,方孟韦看着杜见锋掏钱,然后一把将钱按住。

男人果然瞪眼:“怎么?花老子的钱烫手啊。”

方孟韦把杜见锋的钱抢过来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,又掏出自己的钱包买好票。

两人肩并肩往里走。

方孟韦拍拍自己的口袋:“你人都是大爷我的,钱自然也是我的,什么叫花你的钱?过来,把卖身契签了。”

杜见锋抓着摊在自己面前的白皙手掌,趁旁人不注意,一口亲在手心里,错身捏着方孟韦的腰,向前推着他:“小的这就好好伺候伺候方少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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