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触碰则死 16



16.

 

毛利民捡了杯子,转身亲手洗干净,回来就看见他们杜旅长已经坐在自己的营房里,低头不知道写什么。


他刚想给方孟韦把杯子送过去,勤务兵小赵就跑过来找他,说是急事,他顺手把杯子放在自己宿舍的桌子上,跟着小赵出去了。


忙了大半天,天擦了黑才回来,还没进长官的门,就看见里面不知谁已经给端好了饭,他们旅座和小方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说话,完全不是上午那般的炮仗模样。


自从和小方重逢,毛利民自认突然拿不准旅座的脾气了,挨了打也不生气,被挤兑了连骂人都不大声,前一阵子还凶神恶煞地亲手枪毙了一个贪污军粮的军需官,骂走了三个来调查的总部参谋,如今转了性子,慈眉善目得像座菩萨。


毛利民决定不掺和他们的事,转头到勤务班去蹭个饭。


勤务班已经吃上了,见他进来,都纷纷打招呼,毛利民搭个边坐下,装了一饭盒饭,顺口问:“旅长今天吃得挺早啊,谁给端的饭?”


小赵忙在一旁答:“是方干事给端的,没用我们。”


“小方亲手端的?”毛利民望望天:“这可真是奇了。”


吃过晚饭,毛利民想起方孟韦的杯子还在他这儿,正好给送过去。


敲了门,门虚掩着,方孟韦没在,毛利民素来粗落惯了,推门进去,把杯子放在他桌子上,却看见那上面还放了张草纸,就是他们旅座常用的,草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东西,毛利民看着这手笔,明显是杜旅长的真迹啊,于是多看了两眼,还是弄不明白,才满心疑惑地走了。


他拐回杜见锋那里收拾碗筷,方孟韦还没走,低着头专心致志给杜见锋把附近几个县城的基本情况、大户的姓名地址、土地产粮情况一一整理记录在小本子上,毛利民动作麻利,迅速收拾好东西,给他们两个加了盏灯,见到方孟韦的字,咂了两声,夸道:“小方你字写得真好。”


方孟韦抬头朝他笑笑。


“不像旅座,认真写也挺好看,平时可就完喽,我刚才去你屋送杯,看见旅座给你画的画了,画的什么啊,七扭八歪的,谁能认出来。”毛利民嫌弃地说。


杜见锋本来是一声不响在地图上做标识,听了毛利民的话,突然炸毛:“老子画画怎么了?你认不出来,那是他娘的你眼拙,小孩儿就能认出来。”


“旅座,你可别吹了,就您那两下子,在草纸上画一跟土豆似的玩意儿,小方就算再聪明,也不能读了您的心吧。”


两人都看向方孟韦,迫得人家放下了笔,他没搭理杜见锋,只偏头和毛利民说:“毛大哥,那是个橘子。”
杜见锋得意了:“你看你看。”


毛利民拎起水壶:“做不了准,谁知道你们不是串通好的。再说,你没事给小方画个橘子干嘛?”


“嘿,你小子......”


方孟韦低头继续,抿着嘴,笑涡真好看。


终于安安稳稳过了三天,杜见锋又阴着脸,一早堵住跟着跑操的方孟韦的去路:“小孩儿,你过来。”


方孟韦跟着他走到一旁。


“给那个同学找的医生昨晚到了,今儿一早就能手术,你们那个什么慰问团,赶紧给老子滚,今天就滚。”


方孟韦拉了杜见锋的毛巾擦汗,抬眼问他:“怎么了?是不是有人得罪你了?同学们还算本分吧,怎么突然就要人走?”


杜见锋沉默了一下,看方孟韦不动,执意要答案,只好说:“你们那些女同学,能不能矜持点,乌烟瘴气的,老子这是在战区,没工夫理她们,都给老子走,万一耽误了老子的公事,男的女的都一样,照枪毙不误。”


方孟韦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想来是被胡小姐她们扰了清静,发起飙来。这事是他们三青团理亏,所以方孟韦的语气比往常温柔些:“可是赵同学正在做手术,总不能现在就把人抬走吧。”


杜见锋点点头,一本正经地说:“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,那个受伤的可以留下,但是你们得留人照应他。”


“我们留谁照应他啊?”


杜见锋瞪眼睛:“留你!剩下的都滚!”


他烦躁地转身就走,走出去两步,又返回来强调:“就留你哈,你证件还在我这儿呢,哪也别想去。”


结果方孟韦折腾了一整天,终于把人都送走了,他看过赵华嘉之后,到杜见锋那里复命。


杜见锋见了他就问:“都走了?”


他点点头:“都走了,杜旅长满意了?”


杜见锋伸了个懒腰:“终于他娘的清净了,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?”


方孟韦被他说得一笑:“我刚刚看过赵同学的伤势,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,杜见锋,你怎么安排我呀?”


杜大旅长得意洋洋地走到他身边,大咧咧地揽着他的肩膀:“明天各个团选了好手比赛搏击格斗,怎么样?试试身手?”


方孟韦的眼睛亮了。


几天后,杜见锋发现,他的小孩儿一战成名。


虽然经验不足、气力还得增强,可是方孟韦下了格斗场子,拳头狠路子野,好些人都不是对手,其中就有王大勇一个。


这几天王大勇高看了方孟韦不少,再不敢只拿他当个富家少爷了,如今两个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,直接从杜见锋面前路过,竟连招呼都不打了。


杜见锋看他俩的德性,直接走过去一脚把王大勇踹到:“眼里连老子都没有了?”


王大勇一口啃在地上,好不容易爬起来,回头看是自家旅长,便嬉皮笑脸地说:“这不光顾说话了嘛,没注意。对了旅长,我们明天那任务,也带小方一起去吧。”


杜见锋想说不行,可是方孟韦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,目光里有欢喜也有兴奋。


王大勇见他不说话,急忙补充道:“这小子也不是第一次杀日本人了,当时在卡车上,小方还弄死两个日本兵呢,被看他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,可是条铮铮的汉子。”


杜见锋看了方孟韦一眼:“他什么时候第一次杀日本人,老子比你清楚,明天都把皮收紧了,我给你这队人,你怎么带出去的,就怎么再给老子带回来,要是出了岔子,你也别他娘的回来了。”


王大勇猛地敬了个礼:“是,旅座!”他高兴地拍拍方孟韦的肩,然后跑走了。


杜见锋和方孟韦并排往营房走,杜见锋走了一会儿,终于没忍住:“怎么还要王大勇替你来跟我说?怕我不同意你去?”


方孟韦说:“我才没让他替我说呢,我要自己跟你说的,也不怕你不同意。”


“老子要是真不同意呢?”杜见锋挑眉。


方孟韦看了看,四周没什么人,他一下子蹿到杜见锋的背上,修长笔直的腿缠住杜见锋的腰,一手搂着他的脖子,一手去掐他的脸。


杜见锋双手伸到身后托着他,背微微弯着怕他掉下来:“你就这点本事?”


方孟韦盒盒盒地笑起来,偏头一口咬在杜见锋的耳廓上,像小兽一样时轻时重地磨牙。


杜见锋把人背到房间,喘了两口气,话也顾不得说,便匆匆忙忙回了自己屋里,坐在床边,耳边颈间那湿润唇齿触感,还有那轻轻的呼吸,仿佛还都在,像是一道引子,把压了这些年的病症都发了出来。


痒。


丝丝蔓蔓的痒。


让他心如擂鼓,四肢百骸,潮红出汗的痒。


杜见锋忍不住抓了抓胸口,在心里骂:我艹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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