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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平警局轶事（新春短篇）四

狗血小言无剧情

7.

三个男人吃工作餐，其实真没什么意思，杜见锋是老刑警，吃饭快，三扒两扒就完事了，撂下碗就想起身去抽烟，韩处长瞥他：“老杜，你这烟也太勤了，能不能控制点，想想王支的肺。”

督察支队的王支队长年轻的时候烟抽的太凶，把肺都抽坏掉了，去年夏天住了院，也没法子根治，现在多少晓得收敛了，局里今年体检时，把他的肺部照影拿出来做典型警示。

“去去去，少拿他那破事丧我啊，老子身体好着呢。”杜见锋瞪眼睛，掏出来的烟捏在手里，还是坐回来了。

“我都懒得管你，”韩处长当年同他是刑警队的同僚，比旁人自然亲近：“赶明儿你找个厉害姑娘做老婆，天天管着你。”

“嘿，这事过不去了是吧，到底谁娶媳妇儿，你们一个个瞎操什么心，都他娘的闲出病了是吧。”

“你看看你跟个活土匪似的，这不是你个老光棍，连傅局都看不下去，以为谁爱理你呢。”

方孟韦坐在一旁，斯斯文文地吃饭，他吃饭时不爱说话，却不想有几个当年同校的师妹过来跟他打招呼，迫得他站起来与人家聊了几句，还被介绍了个女孩，他也不甚在意，寒暄几句便继续吃，吃完跟着杜见锋他们回了办公室。

方孟韦在工作方面是个急性子，进了办公室就拿出督察支队发的表格，一项一项按要求对下来，杜见锋对于这些东西实在没有半点兴趣，走到楼外抽烟去了。

户籍工作案头事务多，平日项目繁复，检查起来尤为费时费力，方孟韦倒是不嫌麻烦，坐在办公桌前看了一下午的文字材料，将抽查结果都填写完毕，等着杜见锋回来签字。

韩处长也是个专注工作的人，与方孟韦倒很合拍，两个人共处一间办公室，丝毫不打扰对方，倒是他手下的几个女内勤，一趟一趟来请示工作，他刚开始不大明白，后来就懂了，随她们去吧。

杜见锋跑去禁毒支队找他们支队长磨牙，又给队里打了几个电话，问问案子的事情，好不容易熬到时间，回到户政处，进门就听见韩处长打趣方孟韦：“方处长，你可真是名不虚传啊，这一来，连我这几个女内勤的工作积极性都给调动起来了，这一下午，差点把我办公室门槛踏平了。”

方孟韦把文件都收好，说道：“韩处长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。”

杜见锋觉得自己大概是闲着了，听了这些玩笑浑身不痛快，进屋就沉着脸。那两人见他回来，都站了起来。他走到方孟韦身边，话却是对着韩处长说的：“怎么有小姑娘看中他了？人怎么样？要是不错，还真能考虑考虑。”

韩处长精明着呢，笑道：“我可不敢做这个媒，方处长可是咱们局里所有女性的共同财产，我怕被人打死。再说，方处长可没那个心思。”

杜见锋脑子犯浑，一把揽住方孟韦的肩膀，嚷道：“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，你先给我看看都有哪个小姑娘有这个意思，真合适，这事儿我能替他做主。”

方孟韦拨开他的手，退了一步，目光又冷了下来，他把需要给杜见锋签字的表格放在桌子，语气毫不掩饰：“您要给我做这个主？您有病吧！”

说罢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大衣，转身走了。

杜见锋看着他走远，自己反倒坐下来，半天才说：“不识逗。”

韩处长冷哼：“是你少根筋。你也不想想，以孟韦这长相、人品、出身、地位，还能找不到女朋友？他肯定是心里有人，除了这人，别人都看不上。他既然非这个人不可，你上杆子给人家做什么主，可不是有病吗。”

杜见锋听了他的话，呆愣了半天，然后抬手搓了把脸，骂道：“艹！”

韩处长点点桌子上的纸：“孟韦把活都干完了，你快给我签字。”

杜见锋被呛了两场，不痛快也没了，大笔一挥，让签就签。

8.

杜见锋第一次见到方孟韦时正火冒三丈，原因很简单，就是因为方孟韦。

那正是新一批毕业生分下来的时候，已经安排在各个部门实习，杜见锋那时刚升了刑警支队的一把手，每天忙得焦头烂额，政治部人事处也不管他忙不忙，把他请过去，要做他的工作。

这批毕业生里有一位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行长的儿子，这位公子就想去刑警队实习，局里不想得罪财神爷，毕竟财政局拨给各局的钱都要北平分行走账，又怕刑警队太危险，唯恐出了什么意外不好交代，只好把杜见锋请来，叮嘱他多关照关照。

杜见锋就一句话：“这个人，老子不要。”

在人事处骂天骂地，土匪上身。

人事处劝了半天也不行，主管人事的副局长早就躲了起来，最后也只能破罐子破摔，告诉杜见锋：“反正人已经分配到你们队里了，不要也不行。”

杜见锋又杀回队里，因着喊得口渴，进门便拿起个水杯就喝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站起来看他。

他被人看着喝了杯水，大手一抹嘴，瞪眼：“你看什么？”

那人眨了眨眼，看向他手里的水杯：“杜老师，那是我的杯子。”

杜见锋被这称呼给逗乐了，把杯子塞给他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是谁？”

“我听过您的讲座，”青年的眼睛又圆又亮，声音却低了下来：“您是我的偶像。”

杜见锋挑眉：“我是你偶像丢人吗？我可不是第一次当实习生的偶像了……”说到这，他想起来正事，转头吼：“毛利民！你让那个什么方孟韦到我办公室来，他娘的，老子这儿又不是托儿所。”

他转身进了办公室，发现那个实习生也跟了进来：“你还有什么事？喝你一杯水是不是还得跟你道谢？”

青年舔了下嘴唇，好像很紧张的样子：“不是。”他说，“我就是方孟韦。”

杜见锋盯着他的白衬衫小小的意外了一下，在他的预想里，方孟韦不该是这个样子，一点也不公子哥，一点也不纨绔，就像个普通的年轻人，朝气单纯，还有一点点羞涩。这有钱人家都给孩子吃什么？把人养得像豆芽菜那么单薄。

“方孟韦，你回政治部人事处重新报到，刑警不是来玩的地方，没人有闲工夫照顾你。”

“我没来玩，我就是要来当刑警的，我也不用别人照顾。”那孩子急着说。

杜见锋抱着手臂不说话。

方孟韦低下头想了想：“是不是我父亲说了什么？那都不是我的意思。”

杜见锋说：“你一个少爷，怎么就非要干这个，又苦又累。”

“杜老师，”方孟韦红了眼睛，眉头紧紧的皱着，表情特别严肃：“我想成为一名刑警，请您给我一次机会，如果我表现得不好，您随时可以把我退回去。”

杜见锋坐下，点了根烟，咬着烟蒂嘟囔：“大老爷们，你哭什么？”

方孟韦腰板直挺挺的：“杜老师，我没哭。”

杜见锋野兽般的直觉腾出来一丝令他自己不安的预感，可惜他并没在意，挥挥手，让这个青年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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