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触碰则死 36

又开始水了
 

36.

 

毛利民半夜起夜,看到走廊尽头那间小厨房的灯亮着,他以为是勤务班哪个的臭小子偷吃东西,便披着衣服走过去,进门就被吓了一跳,他们师座裸着上身穿着大短裤,站在小炉子前面烧水。


“师座?您这是干什么呢?半夜渴了?”毛利民赶紧把水壶拿到旁边。


杜见锋回过头,面上再没有躁气,眉目难得舒展,表情餍足:“烧点水给小孩儿擦身,冷水怕凉着他。”


毛利民一听就明白了:“小方回来了?怎么没听见车声,不是说晚上都不回来了吗?”


杜见锋嘿嘿笑了两声,压低声音说:“肯定是想老子了,半路跑回来啦。”


毛利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,说:“师座,水开了......”


杜见锋不再理他,小心翼翼地拎着水壶回了房间。


毛利民看他那样子,心里也盘算着,要不这几天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住一阵?


方孟韦早上难得的赖床了,因为杜见锋也赖床了,他伏在杜见锋的怀里,暖暖的安静的,闭着眼睛享受这个早晨。


皮肤贴着皮肤,随着彼此的呼吸,轻轻地摩擦,在晨曦的梦里荡漾出闪亮的情感火花。


快到中午,方孟韦才到了警察局,徐铁英比他还要晚一些,中午还在办公室里小睡了一会儿。


下午,谢培东打电话过来,叫他回家吃饭,方孟韦转头跟杜见锋说了一声,下了班就开车回了方宅。


进了家门,他与程小云谢培东都打过招呼,便去书房见方步亭。


方步亭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气早就消了,心知小儿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里,行事鲁莽里自有他的打算,心中又是疼惜的,在书房里说了一阵父子体己话。


吃过晚饭,方孟韦还没见谢木兰,就去问谢培东,谢培东也是无奈:“这丫头常住在何家了,总也不回家。”


方步亭坐在沙发上,跟方孟韦说:“崔中石的调令到了,明天就走,你去替我送送他们,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。”


方孟韦听了颇为惊喜,连忙点头,他一直担心他大哥方孟敖因为崔叔的事情还会被牵扯到通共,他想了想问:“这事大哥知道了吗?他怎么说?”


谢培东插嘴道:“他已经知道了,还答应明天回来吃饭。”


方孟韦浅浅地笑了。


第二天,他换了那件浅白色的短袖制服,浑身清爽,站在方步亭面前说:“爹,我去送崔叔一家了。”


方步亭叮嘱了几句,就让他去了崔家。


他到警局带上几个得力的下属,直接去了崔中石家里,给两个孩子拿了一小盒市面上难寻的水果硬糖,帮忙把崔家的行李搬到车上,送他一家人到火车站。

两个孩子高兴极了,乖乖的道了谢,朝着爸爸笑。


到了火车站,月台上已经停了另一辆警车,方孟韦下了车才看清,原来是单福明。


方孟韦直接问道:“单副局长怎么来了?”


“上面关心崔副主任的安全嘛,时局动荡,局长说了,方副局长送到车站,我带几个弟兄送到天津,到了天津以后,中统方面有专人到上海,一路上就安全了。”


方孟韦听了这话,心知大概是徐铁英放心不下钱的事情,派了单福明过来,又想到这事情应该是几方谈好的,不该出了问题,又看到来人把崔婶和两个孩子送上了车,也就不便再留:“崔叔,那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。”


崔中石没什么表情,和蔼的点点头。


方孟韦回到家,看见父亲和大哥已经坐在餐桌前,打了招呼之后便觉得饿了,假装无视他们二人之间的僵硬气氛说:“嗯,好香啊,看来今天要沾大哥的光了,都饿了,开饭吧。”说罢要和木兰一同去端面包。


“孟韦,”父亲叫住了他:“崔副主任一家上车了吗?”


他看了看大哥的神情,知道这是他们都关心的事情:“放心吧,都送上车了,到上海回来电话的。”


大哥难得在父亲面前温情起来,对他说:“一头的汗,洗把脸去吧。”


方孟韦哎了一声,转身却眼睛发酸。


他到水池边洗了脸,听见楼上的电话在响,后来像是姑爹接了,心里怨念中央银行的电话真是不分时候。


方步亭和谢培东没多久就都下了楼,眉间透着忧虑。


餐桌上没人敢说话,最终团圆饭还是没有吃成,方步亭还是匆匆地离开了。


方孟敖追出去送,看得方孟韦的心沉了下去。


晚上,方孟韦送何小姐和谢木兰回何府,进了屋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,何孝钰赶忙去接,转头把话筒递给了他:“方叔叔电话。”


方孟韦接了电话,便听见他父亲急切的声音,他说崔中石被马汉山带到西山监狱执行枪决的。


方孟韦只觉得浑身冰冷,他缓了缓才说话:“爸,您别着急,我马上就去,一定将人救下。”


他匆匆忙忙地道了别,狂奔到车子旁,深吸了一口,强自镇定,把车发动起来。


去西山监狱一路颠簸,方孟韦一直都在想,难道是股份或者分红没有谈拢?崔中石一家不是已经上了火车了吗?
是不是哪里弄错,或许他到了西山发现崔中石根本没去那儿,早早就回家了也说不定,他直直闯了路障,开进了西山监狱前面的院子里。


等他下了车,正好看见马汉山带着手下走出来,方孟韦一把拽住马汉山的领口,将他掼到砖墙上,手里枪已经开了保险,准确地抵在马汉山颌下的动脉上,眼神像一只凶猛的豹子。


“把崔中石交出来!”


马汉山以前与他打过交道,如今亲眼见他暴怒,枪都贴着肉,即使再老辣的人,也难免腿软,他喘着粗气说:“人已经执行了,我拿什么还给你啊。”


方孟韦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最好是在说假话。”


保密局的人在他身后喊:“请冷静!方副局长请冷静。我们都可以证明,枪毙姓崔的共党,确实是徐局长下的命令。戡乱救国,我们只是配合执行。”


方孟韦狠咬了一口舌尖,才强压住怒火,崔叔是看他从小长大的叔叔,如今性命没了,这些人想推卸的不过是谁下的命令,他勉强移开扳机上僵硬的手指:“带我去看人!”


或许,不是这样的。


“请你把枪放下,”马汉山尽可能的仰着头,他非常紧张:“我带你去,你把枪放下行吗,?放下枪。”


他带着方孟韦往停尸间走,穿过阴潮的走廊,尽头的大屋里并排摆了几张木板,最里面那张躺着一个人,头上盖着白布巾,方孟韦走过去撩了几次才撩开,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,他的眼前模糊一片。


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意识到徐铁英来了,正在和马汉山吵架。


他不想听也不屑听内容,可马汉山嚷着要枪的声音分外刺耳。


方孟韦冰冷冷地说:“我这儿有!”


挺秀的青年站在灯下,惊心动魄的英俊,他红着眼睛,穿着浅色的棉麻衬衫,直直立在尸体旁,如同重孝。


方孟韦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,呼啸着彻骨的寒:“是应该问清楚,崔中石为什么突然会被枪毙,他到底是不是共产党?”


没人回答。


方孟韦抬手向上开了一枪,枪声让所有人都畏缩了一下。


“谁回答我!!!”


只有敷衍之辞,徐铁英过来劝慰几句,方孟韦头疼欲裂,恍恍惚惚地往外走,有人来扶,被他挥开了。


方孟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,就在前一段时间,他还去找崔叔谈过,要他远离他哥,他就会保护他们一家,可是现在呢,毫无征兆的死亡,余下孤儿寡母。


他咬着牙,把保密局北平站值班室里的人都撵了出去,甩上门给他父亲挂电话,声音沉稳,语调缓慢:“爸,对不起......”


方步亭在电话那边听完了来龙去脉,没有说话,只轻声叹了一口气,就挂断了电话。


方孟韦心里堵得难受,放下电话,深深地吸气,抖着手又拿起话筒,拨给杜见锋。


是毛利民接的。


方孟韦说:“毛大哥,我找杜见锋。”


那边就换了杜见锋的声音:“小孩儿?怎么了?想我啦?”


方孟韦的情绪突然崩溃了,发出呜呜的哭声。


杜见锋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:“小孩儿?你在哪儿?”


“......西山监狱......杜见锋......你快来......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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